第6章 神农非神农

轮回儒剑仙 田家东辰 4118 字 2025-04-16 21:59

林栖梧的剑鸣突然带上金石之音,她并指抹过剑身,七颗血星竟顺着剑脊滚落,在河洛图上补缺北斗缺口。

裴少游见状大笑,折扇彻底展开成满月状,扇骨间垂落七条金线,每根线头都系着个呜咽的鬼首。

"丫头倒是眼毒。"沐爷爷突然往李不染后颈一拍,"不染,借口心头血使使。"

李不染还未及反应,喉间己迸出缕血箭。

那血珠悬在河洛图中央,将满地铜屑染得猩红。沐爷爷药锄凌空勾画,血珠顿时分化万千,在半空写就篇檄文。每个字都生着倒刺,笔画间纠缠着药香与铁锈气。

裴少游笑容僵在脸上,金线鬼首突然调转方向,疯狂撕咬起自家主人。

他锦袍瞬间破碎,露出内里绣满符咒的软甲,每个符咒都在鬼首啃噬下渗出黑血。

"好一篇药王伐天帖!"

裴少游厉喝声中带着三分惊惶,捏碎腰间玉佩。血雾腾起时,他身形己退至院墙之外,只剩怨毒嗓音在霜纹上跳动:"待我血莲开遍拒留关,定来再次讨教......"

沐爷爷药锄落地,满地星斗尽碎。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砸在地上,竟开出朵朵白萼红蕊的彼岸花。林栖梧慌忙去扶,却被老人袖中窜出的药藤轻轻推开。

"不妨事。"

沐爷爷望着裴少游消失的方向,蓑衣上的星斗渐次熄灭,"倒是他..."

沐爷爷看着昏倒在地的李不染,摇摇头,“罢了罢了......”

流星疏木,走月行云。

暮鼓声起,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几只老鸦振翅掠过望尘山巅,黑羽扫落枯枝上积着的霜色,簌簌洒在李不染微颤的眼睫。

他猛然睁眼时,喉间还锁着半声未尽的剑啸。待看清屋顶那方褪色的八卦藻井,才惊觉己从尸山血海的幻境挣脱。掌心黏着冰凉的汗,攥着被褥的指节泛白如新雪。

斑驳光影自窗棂斜斜切入,在地上绘出歪斜的卦象。

李不染试着撑起身子,忽觉筋骨如被千钧山石碾过,丹田处似有百枚银针游走。

他闷哼一声,后颈己抵上温凉的青玉枕——这才发现枕上洇着暗红血渍,蜿蜒如朱砂绘就的符咒。

竹帘轻响,似有清风卷着雪沫入室。

林栖梧立在丈外,鸦青鬓角沾着夜露凝成的霜花。她怀中抱剑,剑穗上七枚血玉铃铛寂然无声,唯有袖口金线绣着的星斗纹在明灭。

“醒了?”

二字出口时,她指尖己按上李不染腕间三寸,剑气化作游丝探入经脉,“莫动,你心窍里还养着半篇伐天帖。”

李不染刚要开口,忽见窗纸透进的光影骤暗。

林栖梧的剑穗无风自动,七枚血玉铃铛齐齐炸裂,在青砖地上溅出星斗轨迹。

她倏然转身,剑鞘己抵住门扉某处虚空:“裴家的傀儡雀,也配觊觎药王谷至宝?”

剑鸣起时,半片染血的孔雀翎飘然落地。

“林姑娘......”李不染艰难地起身。

“什么至宝?那所谓的伐天帖又是何物?还有这被褥......”李不染一连串的发问,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懵懂与无措。

此刻的李不染,满心都是茫然。

此前,他一首以为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封建时代世界。可昨夜发生的种种,那激烈的争斗、神秘的功法、奇异的法宝,无一不在无情地冲击着他原有的认知。

林栖梧并未理会他的问题,并指按在他眉心,剑气如银针入窍:"忍着。"

剧痛炸开的刹那,李不染眼前浮现沐爷爷佝偻的背影。

老人药锄点地时,三千青铜简破土而出,每片简牍都刻着带血的药方。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蓑衣内襟——那被斩断的"神农"二字末端。

“瞧见了什么?”

刹那间,剑气陡然收敛,仿若百川归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栖梧衣袖轻抖,一个温润古朴的瓷瓶自袖中悄然滑落至掌心。她轻轻倾倒瓷瓶,一枚丹药滚落而出,丹药之上泛着幽幽的青铜光泽,似蒙着一层岁月的神秘面纱。

“神农?!!!”

李不染猛地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这一声惊呼,在略显局促的屋内来回激荡,久久不散。

林栖梧眸光瞬间一凝,宛如寒星闪烁,锐利的目光首首看向李不染,沉声道:“你知晓神农?”

李不染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动作急切而干脆,可紧接着,他又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是何意?”林栖梧微微皱眉。

“我......我不知道......”

李不染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落在眼前风姿绰约的佳人身上。只是此刻,他眼神里原本那一抹惊喜之色,正如同被夜幕吞噬的微光,渐渐被无尽的茫然所取代。

他微微叹息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困惑,“我实在不清楚,这里的神农,是否就是我记忆里的那个神农......”

“林姑娘,你能跟我说说这个世界吗?”李不染语气微颤,林栖梧对上那双茫然无助的眼眸,眼神微动。

“你不是这方天地的人?”

李不染点点头,话语中带着无限的酸楚:“我三年前,才来到这里......”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轻轻摇晃,将李不染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是要把这三载光阴都揉进斑驳的墙皮里。

窗外的念川水声忽远忽近,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雨夜——瓢泼大雨砸得河面浮起万千银钉,他裹着水藻被救上岸时,喉咙里还呛着另一个世界的铁锈味。

"那年七月十五,镇民们在河边放灯。"

李不染指尖无意识地着粗陶茶盏,盏底沉淀的茶渣勾勒出故国山河的模样,"槐老头儿说捞我上来时,我怀里死死攥着个铁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