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离站在竹林中,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苏婉的月白襦裙被夜风拂动,恍若谪仙临世。他抬手抚过发间东珠步摇,指尖凝出一缕鬼火,在皮囊边缘轻轻一划——细密的符文如蛛网般蔓延,那件精致的皮囊应声剥落,像蜕下的蝉翼般轻盈地飘向地面。
柳依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离恢复原本的模样,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的皮囊,像是见了鬼似的后退半步:“这、这就脱下来了?”
“化皮术而己,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林离轻笑一声,弯腰拾起皮囊,月光下,那皮囊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连睫毛的弧度都与苏婉分毫不差。他将皮囊抛给柳依,后者慌忙伸手接住,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
“拿着,给你体验体验。”林离倚着竹子,抱臂看着柳依手忙脚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柳依咽了口唾沫,盯着手中的皮囊,只觉掌心发烫。她曾听林离说过化皮术的玄妙,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触碰别人的“脸皮”。深吸一口气,她学着林离之前的动作,将皮囊轻轻展开,鬼力在指尖凝聚成细针,小心翼翼地刺入皮囊眉心。
霎时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柳依的脑海——苏婉在闺房里对着铜镜簪花,在宴席上轻摇团扇的娇俏模样,还有深夜里跪在佛堂前偷偷抹泪的场景……柳依猛地按住太阳穴,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灵台翻涌,竟比幽冥鬼火还要灼人。
“第一次用别人的皮囊,难免会有些不适。”林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稳住心神,别被原主的记忆带偏了。”
柳依咬着牙,集中精神调动鬼力。眼前的皮囊突然发出微光,如活物般贴合在她身上。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柳依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变得纤细白皙,指甲盖上渐渐覆上一层丹蔻红,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别慌,不过是皮肉重塑罢了。”林离抬手抛起一片竹叶,鬼力托着它在柳依面前旋转,“看看这叶子,像不像苏婉平日用的团扇?”
柳依盯着那片竹叶,恍惚间竟真的看到了苏婉的团扇——青竹骨架,面上绘着并蒂莲,边缘缀着珍珠流苏。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赤金缠枝镯,正是苏婉从不离身的那件。
“现在,你是苏婉。”林离绕着她走了一圈,眼神挑剔得像是在审视一件货品,“走路时记得抬头,肩膀要微沉,步子不能太大——你现在穿的可是苏府千金的襦裙,拖在地上弄脏了可是要挨骂的。”
柳依试着走了两步,却因裙摆太长险些绊倒。林离无奈地摇头,上前提起她的裙摆,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腕:“记住,苏婉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狼狈的境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编排过的戏码。”
鬼力顺着接触的皮肤传入柳依体内,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肢变得轻盈起来,举手投足间竟有了几分苏婉的韵味。路过湖边时,她下意识地往湖面瞥了一眼,只见倒影中女子眉梢含娇,眼尾微挑,活脱脱就是苏婉本尊。
“如何?”林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有没有觉得,这具皮囊比你原来的好用?”
柳依伸手抚过脸颊,触感细腻光滑,连耳垂上的小痣都与记忆中苏婉的一模一样。她想起白天苏婉跪在自己脚边的模样,突然明白林离为何如此沉迷于化皮术——当你成为别人时,就能轻易触及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权力与秘密。
“还不错。”柳依转身,故意用苏婉的腔调说话,却在尾音处露出破绽,“不过这发簪硌得慌,你们贵族女子怎么受得了?”
林离被逗笑了,他走上前替柳依调整发簪,动作熟稔得像是替苏婉梳妆过千百次:“等你穿着这具皮囊走进苏家大门,听着下人们的奉承,看着玄风长老在你面前低眉顺眼,就不会觉得硌得慌了。”
他顿了顿,指尖凝出一道符咒贴在柳依眉心,“记住,天亮之前必须回来。若被阳光照到皮囊缝隙,可是会露馅的。”
柳依点点头,转身时月白裙摆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萤火虫。她学着苏婉的模样轻摇团扇,听着腕间玉镯发出的清脆声响,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跳进了一场盛大的戏里,而林离,正是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戏子。
竹林深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柳依摸了摸脸上光滑的皮囊,鬼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她知道,从穿上这张皮的那一刻起,她是苏府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别发呆了。”林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记住,苏婉今天要去城西胭脂铺,顺路会经过玄风长老的书房。你知道该怎么做。”
柳依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湖面倒影,苏婉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轻轻扬起嘴角,模仿着记忆中苏婉的傲慢神态:“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她提起裙摆,莲步轻移走向竹林深处,发间东珠步摇随动作轻晃,在夜色中划出细碎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