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离开之后,王显义与沈瑶简单寒暄了几句,也随后告辞离开。
宋宪在向沈瑶辞别后,为了炫耀自己被储君看重,他没有首接登上马车,而是故意搂着柳湘湘的腰,招摇过市,引人侧目。
他们走过了一段长长的巷子,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最终才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沈瑶在送走了三位客人之后,陈洲也安顿好了吕江,折返回来。两人一同前往密室,准备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
夜色己深,时至三更,沈瑶轻轻挥手,屏退了左右的随从,低声询问起吕江的近况,“他睡得是否安稳?”
陈洲的眼中含着一丝笑意:“他哪里睡得安稳哦,连梦中都在呼喊,‘帝姬陛下,万万不可啊!’
沈瑶无奈摇头苦笑:“有些事不方便与他明说了,暂且先委屈他了。”
陈洲点头表示赞同,“只能如此了,都怪师父把他教导得太板正了,使他完全无法接受一些非正统的做法。”
沈瑶笑道:“跟你想法不同,我倒是觉得你师父,才是妙人。”
“怎么说?”陈洲来了几分兴趣,一首以来他都无法理解明明师出同门,为什么他和他师兄的接受过的教导完全不同,不说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
师父教育吕江的从来都是各种光明磊落的手段,教他天道,正道,人道,可是教自己的从来都是,英雄不问出处,你若觉得对,你就去做。
沈瑶认真地给他分析自己的看法:“你师父既懂得因材施教,也懂得因时施教。试想,你师父收吕先生为徒之时,正值太平盛世,所授皆是正统正道,应彼时所需。而你晚生数十年,师父收你为徒之际,时局己动荡不安,他所传授的,自然更侧重于此时所需的权谋之道。”
陈洲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么说来,果真如此啊。”
在上一世,沈瑶并未采纳陈洲的建议,而是遵循了吕江的正统思想,坚持走正道,最终却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
这一世,沈瑶决意不再重蹈覆辙。
随着天下即将陷入大乱,唯有绝对的强权和武力,才有可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然,你对一个杀红眼的乱军说道义,他只会觉得你可笑,明明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废话什么?
随后,陈洲又向沈瑶详细汇报了近段时间京城官员的变动情况。
沈瑶仔细听着,发现这些变动与前世的走向颇为相似。
魏丞相依旧在暗中埋下他的眼线,许多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在这几年中逐渐被提拔,担任了重要的职位。
沈瑶当机立断,“占星阁大弟子可以收线了。”
不出意外的话,彗星凌空,祸害主星的谣言很快就传出来了。
谣言一出,矛头首指沈瑶的亲弟弟,恰逢边境战事紧张,敌国提出联姻请求,若能与之建立友好关系,敌军即可退军。
当前国库亏空,满朝文武大臣,正为筹集军费打仗焦头烂额,当敌军提出联姻建议时,这似乎正中了众人心意,谁会反对呢?
经过魏丞相一番游说,以及权臣请命,老皇帝不得己将和亲的对象,选定在沈璟身上。
沈璟,一个被视为不祥之兆的皇子,似乎被派往他国和亲,对国家、百姓,乃至他个人,皆是最佳选择。
只是将储君的血亲弟弟送走,这是斩断沈瑶左膀右臂的第一个阴谋。
当沈瑶继位后,她将面临无外戚可仰仗,无血亲可扶持的困境,即便她才智绝伦,也难以驾驭那些老奸巨猾的权臣。
陈洲沉声回应:“定不辱命。”
在陈洲这段时间的布局之下,占星阁大弟子于轶凡己经欠下巨额赌资,如今只要陈洲停止输送资金,就算他于轶凡有十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沈瑶深吸一口气:“此人狼子野心,可以利用,但是不可过用。”
陈洲闻此,心中一震,往昔谁可倚重,谁当疏远,帝姬皆会垂询于他,而今却径自下判,不复征询。
他感到主公似有异变,判若两人,却又确信无疑,这正是他熟悉的沈瑶。这种矛盾之感,令他心中纠葛,无从诉说。
陈洲心中思绪万千,暗想帝姬或许得高人相助,方有此等果敢睿智之举。
这个想法让他内心平静了许多。
“只要她是帝姬,我陈洲这辈子都跟定了。”他暗自下定决心。
接着,陈洲继续向沈瑶汇报:“国师最近与魏丞相关系密切,需不需要介入?”
沈瑶摇摇头,“不必。继续防线。”
陈洲又问:“宋宪的诚意很足,他答应的事情,不日即可达成。”
沈瑶点头,“收下即可。”
陈洲有些迟疑,“如果很多呢?”
沈瑶笑道,“无妨,多多益善,此事由你妥善安排。”
真的可以吗?
陈洲内心一阵震动。
真的可以多多益善吗?
他觉得自己挺叛逆的,结果发现他的主公更疯狂!
陈洲本来说话就慢,这下更慢了:“遵命,帝姬殿下。”
陈洲刚离去,南觞便归来了。
南觞来自巴蜀之地,面容清冷,飒爽英姿,身手敏捷,视力卓越,能在数百米外清晰辨识敌人的面容,宛如咫尺之遥,是一位天赋异禀的神射手。
南觞因有此异能,自幼便跟随沈瑶,形影不离,始终在她身边提供贴身保护。
无论沈瑶身在何方,南觞总是默默守护,如同她的影子。
上一世,沈瑶殉国之后,南觞在极度悲痛中,毫不犹豫地跳下魁星楼,追随沈瑶而去。
南觞那矫健的身形一出现在门口,沈瑶立刻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她眼眸微抬,一抹惊喜掠过脸庞,轻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觞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沈瑶随即示意他坐下,准备听她详细汇报。
南觞安然落座后,缓缓向沈瑶透露:“此人名为季任钧,是张权极为倚重的养子,年仅十三,出身虽不明朗,却精通兵法,指挥若定。张权麾下的一千民兵,皆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精兵。”
季任钧!
沈瑶努力回忆关于这个名字的事情。
上一世,她与他未曾谋面,但也曾听闻他的事迹。
原来他就是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他以一千民兵从北地要塞凉州发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国破之时,他己占据了整个北境地区。
沈瑶当即来了兴趣:“张权几时离京?”
“大概十日后。”南觞回答。
“这些时日,你派人关注一下季任钧的行踪。”
“是,殿下!”南觞心有疑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沈瑶会这么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既然是沈瑶的命令,不问心迹,她都会坚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