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古老的疲惫

那块石头的震动并非偶然。暗金色气息如苏醒的毒蛇,顺着裂缝攀爬上附近的陨石,所过之处,陨石表面的矿物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化——硅酸盐晶体扭曲成螺旋状,金属单质凝结成一张张无声嘶吼的面孔,连陨石内部沉睡亿万年的微生物孢子,都被强行激活并改写成吞噬能量的寄生体。

当一艘星际勘探船的引力波扫过这片星域时,异化陨石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空间信号。船长以为发现了未知文明的遗迹,下令靠近采集样本。机械臂刚触碰到陨石表面,暗金色气息便顺着机械臂的电路瞬间涌入船舱。船员们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身体就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与反物质巨兽相似的暗金色脉络,意识在尖叫中被剥离,化作陨石新的“养分”。

勘探船的通讯系统自动向母星发送了最后一段混乱的数据流,画面里,异化的船员正用头撞击控制台,他们的眼球变成纯黑,口中不断重复着孩童曾说过的话:“可能性……必须终结……”这段数据穿过数个星区,最终被一个隐藏在小行星带中的秘密基站截获。

基站深处,一个披着暗灰色斗篷的人影将数据投射在光屏上,指尖轻抚过画面中暗金色脉络的纹路,发出低沉的笑声。斗篷下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与孩童王座触须同源的暗金色印记。“守护者的失败,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他抬手按下一个按钮,基站周围的小行星开始移动,组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当‘可能性’的残响渗透进每个文明的摇篮,那些所谓的希望,才会变成最致命的毒药。”

传送阵启动的光芒中,人影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疲惫:“毕竟,‘熵增’才是宇宙最终的归宿啊……”

与此同时,苏晚柠正在修复被暗金色能量破坏的时空节点。她手中的金属牌突然发烫,牌面自由文明的箴言旁,多出一道极细的暗金色划痕。划痕闪烁了三下,便隐没在白光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苏晚柠皱眉握紧金属牌,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那场关于可能性的战争,或许并未真正结束。

远处的星空中,一颗原本稳定的恒星突然出现异常的耀斑,耀斑的光谱里,暗金色的频率正以微弱却坚定的姿态,不断攀升。

苏晚柠将金属牌贴近眉心,试图解读那道暗金色划痕的来源。暗影能量顺着牌面流淌,却在触及划痕时被猛地弹开,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这不是普通的残留气息。”她指尖微颤,刚才触碰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荒漠,荒漠中央,有个比反物质镜像面核心更庞大的阴影在蠕动。

苏念安的荆棘纹身突然刺痛,她低头看去,那些原本恢复翠绿的纹路边缘,竟渗出极淡的暗金色雾霭。“我的能力在……排斥这种气息。”她握紧拳头,荆棘不受控制地从指尖窜出,在空中划出杂乱的弧线,“它像有自己的意识,在试探我们的防线。”

少女的暗物质旋涡在掌心旋转,却比以往更加滞涩。她能清晰感知到,宇宙的某些角落,空间结构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畸变——就像一幅被反复折叠的画,折痕处开始出现无法抹平的磨损。“莉莉安,能追踪恒星耀斑的暗金色频率吗?”她对着虚空呼喊,却只得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三天后,暗网再次弹出通告,这次的画面不再是文明共舞的蓝图,而是某个人类殖民星球的实时影像:城市边缘的森林正在枯萎,树叶以诡异的角度卷曲,叶脉变成暗金色;居民们的梦境开始被同一段画面占据——灰色荒漠上,无数模糊的人影在追逐一个发光的球体,每次触碰,人影就会化作一缕青烟。

“是‘熵增’的前兆。”苏晚柠将金属牌嵌入暗网控制台,牌面的白光与控制台的数据流交织,勉强稳定住画面,“那个斗篷人说的没错,暗金色能量在加速宇宙的无序化,只是方式比我们想的更隐蔽。”她指向画面中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孩子手中的玩具熊,眼睛正慢慢变成暗金色,“它在渗透‘可能性’的根基——生命对未来的想象。”

话音刚落,控制台突然爆出火花。金属牌上的暗金色划痕猛地扩大,苏晚柠被一股巨力弹开,手臂上瞬间浮现出与孩童王座触须相似的纹路。“晚柠!”苏念安的荆棘及时缠住她的手臂,试图驱散纹路,却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反噬,荆棘尖梢瞬间焦黑。

少女扑过去按住苏晚柠的肩膀,暗物质能量形成屏障包裹住她的手臂。屏障表面滋滋作响,她咬着牙说:“这是共生侵蚀!能量在模仿你的吞噬能力,想通过你融入现实宇宙的能量循环!”

就在这时,莉莉安的声音终于穿透干扰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找到源头了!在宇宙的‘褶皱’里——那是所有平行宇宙的间隙,一个被遗忘的古老战场!斗篷人在那里培育‘可能性’的反面,一种叫‘虚无之种’的东西!”

她的投影强行凝聚,数据身体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那东西以文明的‘绝望记忆’为食,你们在反物质镜像面看到的暗金色星云,只是它的一颗孢子……”投影突然剧烈闪烁,“它的本体己经成熟,正在啃食平行宇宙的‘存在锚点’,再不动手,连时间线都会被它蛀空!”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莉莉安的投影彻底崩解。苏晚柠手臂上的纹路停止蔓延,她站起身,金属牌在掌心重新亮起,这次的光芒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荆棘与暗物质的色彩。“看来,我们得去趟宇宙的‘夹层’了。”她看向苏念安和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这次,得把根拔了。”

三人身后,窗外的恒星突然暗了一瞬,暗金色的耀斑如墨汁滴入清水,在星空中晕开一道扭曲的轨迹,首指宇宙的边缘。而在那片灰色荒漠的深处,斗篷人正弯腰抚摸着一株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植物,植物的花苞里,隐约可见无数个缩小的、正在哭泣的文明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