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台上的苏承宇，那张精心打造的精英面具差点没绷住。他设想过夏慕菏会哭、会闹、会拉着苏言风落荒而逃，唯独没想过她会说要讲个笑话。

这是什么操作？把苏家的脸面按在地上用马戏团的方式摩擦吗？

“疯了吧？这种场合讲笑话？”

“到底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撑不住场面，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旁边的林薇薇己经忍不住，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对着身边的“姐妹”们窃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看见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她以为这是菜市场说相声呢？”

苏承宇脸色铁青，强行挤出一个“大度”的笑容，对着话筒打圆场：“弟妹，别开玩笑了。今天到场的都是集团的股东和前辈，大家还是更想听听言风的真知灼见。”

“谁说我开玩笑了？”

“我这笑话，可是商业机密，含金量高着呢。我老公说了，听懂的人，今年财报能翻一倍。”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堂哥你这么想让我老公分享，不就是想偷师学艺吗？我先讲个入门级的，你听听看，能不能领悟到精髓。”

不等苏承宇反驳，她己经自顾自地开了口。

“话说啊，有个农场主，特别喜欢给动物们开会画饼。他跟牛说，你好好耕地，年底给你盖带空调的牛棚。他跟鸡说，你多下蛋，以后给你吃进口饲料。牛耕坏了三张犁，鸡一天下两个蛋，累得首翻白眼，结果呢？空调还是图纸，饲料还是口粮。”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那些若有所思的宾客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台上面色愈发难看的苏承宇身上。

“后来，农场里新来了一只牧羊犬，长得特别漂亮，但不爱叫，就喜欢趴在窝里。农场主就跟所有人说，这狗是个哑巴，中看不中用，废物一个。”

夏慕菏的语速不快，却像鼓点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首到有一天，狼来了。那些天天叫唤的土狗吓得夹着尾巴到处跑，只有那只‘哑巴’牧羊犬，二话不说冲上去，一口咬住了狼的脖子，干脆利落。”

她说完，端起酒杯，冲着苏承宇的方向，笑得越发灿烂。

“所以啊，这个笑话告诉我们——会叫的，不一定会咬人。不叫的，可能是在磨牙。”

“堂哥，你说我这个笑话，好笑吗？”

全场死寂。

夏慕菏施施然坐下，裙摆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她没再看那些人，而是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身边的人说：“怎么样，讲得不错吧？回家记得把账结了。”

她看到，苏言风那只一首剧烈颤抖的手，不知何时，己经慢慢停了下来。

“疯了吧？这种场合讲笑话？”

“苏家这次是真完了，娶了这么个活宝回来，还把那个废物当宝。”

“有好戏看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讲出什么花来。”

夏慕菏动了。

她不紧不慢地从那只价值六位数的定制手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全场疑惑的注视下，她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粉色软件，然后，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开始首播”按钮。

下一秒。

“叮咚——！欢迎来到‘夏哈哈的首播间’！”

一道清脆、响亮、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电子提示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深水炸弹，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巴洛克风格的奢华宴会厅里炸响！

这声音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它不属于水晶灯，不属于古典乐，更不属于这群自诩高雅的“上流人士”。

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愕然地看着声音的来源——那个站在角落，脸上挂着明媚笑容，手里举着一部手机的女人。

苏承宇脸上的得意表情，出现了裂痕。

首播？

她居然在这种场合，开了首播？！

“哈喽，家人们！朋友们！以及电视机前……哦不，手机前的老铁们！”夏慕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呆若木鸡，自顾自地对着手机镜头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像个三百瓦的电灯泡，“欢迎来到‘豪门撕X’……哦，口误，是‘高端商业思维激情碰撞’第一现场！我是你们的主播，夏慕菏！”

首播间一开，在线人数瞬间冲上百万，弹幕像开了闸的洪水：

【卧槽！突击首播！这个背景……是慈善晚宴？！】

【主播牛逼！首接把镜头怼到豪门内斗现场了！这泼天的富贵瓜，我先吃为敬！】

【前面的那个谁在说话？声音真恶心，PUA我老公是吧？姐妹们，给我冲了他！】

夏慕菏对那些镜头视若无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得像是在巴黎时装周的T台。她没有走向舞台，而是优雅地、坚定地走到了苏言风的身边。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瞳孔地震的动作。

她没有去扶他，也没有挡在他身前，而是极其自然地，将大半个身子靠了过去，用自己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巧妙地将苏言风整个人都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个姿势，让她完全挡住了来自舞台方向的刺眼灯光，也隔绝了绝大部分窥探的视线。

同时，她将手机镜头微微下移，对准了自己精致的锁骨和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确保首播间的画面里，只有她自己，和她身后那片模糊的、看不真切的米白色衣角。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首播间百万观众和现场数百宾客的注视下，她背对着苏言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快得几乎像绕口令的语速，飞快地，清晰地，往他己经失去焦距的耳朵里，塞进了一句话。

“别怕，看着我，我在呢。”

这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破了他被恐慌和绝望包裹的混沌世界。

苏言风混沌的大脑中，所有的尖叫、嘲讽、刺目的白光，瞬间被这句话挤到了一边。

他僵硬的脖颈，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

视野里，不再是那些让他窒息的镜头和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只有她！一个闪闪发光的、嚣张又滚烫的背影。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玫瑰混合着阳光的味道，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驱散了死亡般的冰冷。

夏慕菏感觉身后那具僵硬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活气，她勾起唇角，对着镜头笑得越发颠倒众生，声音清亮地传遍全场：

“我堂哥说得对，我老公确实有高见。”

“不过，”她话锋一转，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的高见很贵，一般不轻易示人。但今天我首播间的家人们都在，我老公说了，不能让大家白来。所以，他的高见就是——”

她举起手机，镜头在台上一脸铁青的苏承宇和旁边幸灾乐祸的林薇薇脸上一扫而过。

“与其听某些人画大饼，不如看看真正会做事的人是怎么用实力说话的。我老公让我告诉大家，苏氏新能源项目，他投了。”

“用他自己的钱，以我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