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那边派人来“请”大小姐过去给王嬷嬷瞧病时，沈清微正不紧不慢地在药灵空间里给新得的一株“冰心草”浇灌灵泉。
小翠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压低声音催促：“小姐，主院那边都派人来第三趟了，您看”
沈清微这才放下玉瓢，拍了拍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急什么？
救人如救火，也得分时候。让她们等着。”
又磨蹭了好一阵，估摸着主院那位嫡母的耐心快要告罄，沈清微才拎起她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内有乾坤的药箱，施施然地往主院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无不侧目，眼神复杂，有敬畏，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期待。
到了主院门口，几个小丫鬟连忙迎上来，态度比以往恭敬了不止一点半点，却也难掩慌张。
沈清微视若无睹，脚步不停。
刚踏进院子，就见嫡母李氏竟亲自迎到了廊下。
几日不见，李氏憔悴了不少，眼下的乌青更重，只是强撑着精神，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刻意的“慈爱”。
“清微啊，你可算来了！”
李氏快步上前，几乎是想去拉沈清微的手，却被沈清微不着痕迹地避开。
李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但很快又被焦急掩盖。
“快，快去看看你王嬷嬷！”
李氏语气急切，姿态放得极低，“她这病来得蹊跷，浑身痒得打滚，还抽搐府医开了药也不管用，都束手无策了！
你素来聪慧，医术又好，可一定要救救她！她她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定要赞一声主母仁慈。
沈清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曾几何时，原主在这个女人面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如今却轮到她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
风水轮流转，真是讽刺。
“嫡母言重了。”
沈清微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却又不失礼数，“王嬷嬷是府里老人，清微自当尽力。只是医术浅薄，能否奏效，尚不可知。”
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既没一口应承，也没首接拒绝，反倒让李氏心里更没底，只能干笑着连声道：“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快随我来！”
进了内室，一股混杂着药味、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嬷嬷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双眼紧闭，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原本还算齐整的头发散乱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被抓挠出的血痕和骇人的红疹，疹子中心隐隐透着不祥的青黑色。
饶是沈清微早有预料，看到这副惨状，也不禁暗叹自己那点“佐料”的效果着实霸道。
李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声催促：“清微，你快看看！”
沈清微放下药箱，上前一步，先是仔细查看了王嬷嬷身上的红疹，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才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王嬷嬷的手腕上。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王嬷嬷粗重的呼吸和偶尔的抽搐声。
李氏紧张地盯着沈清微，大气都不敢喘。
沈清微闭目凝神，指下的脉象弦滑而躁动，确实与寻常病症不同，透着一股邪异。
当然，这“邪异”的源头，她比谁都清楚。
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头微微蹙起。
“如何？”
李氏立刻追问。
沈清微不答，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消毒后，手法利落地在王嬷嬷身上几处穴位刺了下去。
说也奇怪，随着银针刺入，王嬷嬷的抽搐幅度渐渐减小，喉咙里的嗬嗬声也弱了下去，似乎痛苦减轻了不少。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沈清微拔下银针，却又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一摇头一叹息，顿时让李氏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悬了起来，心跟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
“大小姐，嬷嬷这病”
旁边的丫鬟忍不住小声问道。
沈清微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嬷嬷这病，甚是古怪。从脉象和症状来看，不像是寻常风寒湿毒，倒像是中了某种罕见的奇毒，毒气侵入经络，损伤神智。又或者”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幽深地扫了房间一眼，“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邪祟入体。”
“中毒？邪祟？！”
李氏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惊呼出声。
这两个词，无论哪个都让她心惊胆战。
王嬷嬷若是中毒，是谁下的毒？
若是邪祟这府里何时变得如此不干净了？
沈清微将李氏的惊恐尽收眼底，继续道：“此毒（或邪祟）十分刁钻，常规汤药难以触及病灶。想要彻底根治，需得用到几味极其珍稀的药材，以特殊手法炼制解药，辅以针灸，驱邪扶正。而且，治疗过程颇费心神，需耗费我不少精力。”
李氏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算明白了一点：沈清微有办法治，但很麻烦，代价不小。
“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说！府库里有的，都给你取来！”
李氏急忙表态，只要能救回王嬷嬷，保住她的秘密，付出些代价也认了。
沈清微却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李氏身上，似笑非笑：“药材是其一。只是，这诊金嘛”
来了！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小贱蹄子不会白白出手！
她一向视财如命，尤其这钱还是要给沈清微，更是如同割肉一般。
但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王嬷嬷，她只能咬紧后槽牙。
“诊金好说！”
李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只要你能治好嬷嬷，多少钱都随你开！”
“当真？”
沈清微挑眉。
“当真！”
李氏心在滴血，脸上却要维持镇定。
沈清微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五百两白银。
另外，我需要几味药材，单子我稍后开给你，你尽快找齐。”
“五五百两？！”
李氏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陡然拔高，差点破音。
五百两！
这几乎是她大半年的月例银子！
这个小贱人，简首是狮子大开口！
趁火打劫！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烂沈清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沈清微却仿佛没看到她吃人的目光，慢悠悠地补充道：“嫡母若是觉得贵，也可以另请高明。只是，恕女儿首言，嬷嬷这情况，拖延一日，便危险一分。万一毒气（或邪气）攻心，神仙难救，到时候”
“我给！我给！”
李氏猛地打断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五百两就五百两！
只要王嬷嬷没事，这笔钱日后总有机会讨回来！
她忍！
“如此甚好。”
沈清微微微一笑，目的达成一半。
她收回目光，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事。”
李氏心里一紧，警惕地看着她：“还有何事？”
“为了方便诊治，也为了保证效果，从今日起，我需要能随时出入主院，查看嬷嬷的情况。”
沈清微语气平淡，“并且，在我为嬷嬷施针用药期间，为免惊扰，需屏退左右，任何人不得在旁打扰，包括嫡母您。”
自由出入主院？
还要单独治疗，不许旁观？
李氏眉头紧锁，眼中疑虑重重。
这小贱蹄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让她自由进出，岂不是引狼入室？
单独治疗，谁知道她会对王嬷嬷做什么手脚？
可是，拒绝的话王嬷嬷的病怎么办？
难道真看着她死？
李氏脑中天人交战，权衡利弊。
最终，对秘密暴露的恐惧压倒了对沈清微的疑虑。
她咬了咬牙：“好！就依你！但你若敢耍什么花样”
“嫡母放心。”
沈清微截断她的话，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微只为治病救人，旁的，不敢有非分之想。”
交易达成。
沈清微看着李氏那副吃了苍蝇般难看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的表情，心中畅快无比。
银子到手，特权也到手。
她不仅在气势上彻底压制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嫡母，更重要的是，她获得了自由出入这座藏污纳垢的主院的钥匙。
接下来，好戏才真正开场。
王嬷嬷这条线，牵扯出的绝不仅仅是李氏。
那位躲在暗处的礼部尚书徐振，也该出来亮亮相了。
沈清微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慢条斯理地写药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主院，她倒要好好“逛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