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林默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理工大学材料学院的实验楼前。

他换上了一身相对正式的休闲装，头发梳理整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有诚意、有实力的年轻专业人士，而不是一个刚刚在简陋仓库里睡了一晚的末日准备者。

实验楼有些老旧，墙壁上爬着些许藤蔓，透着一股学术机构特有的沉静气息。林默走进大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试剂味道。

他按照邮件中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位于三楼角落的周建华教授的实验室。实验室的门半开着，门牌上写着“先进过滤材料实验室”。

林默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默推门而入。

实验室内部空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拥挤。各种仪器设备、玻璃器皿、实验台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桌面上堆满了文件资料和实验记录本。光线不算明亮，只有几盏日光灯提供照明。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穿白色实验服的老者正站在一个通风橱前，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老者身材不高，面容清瘦，但眼神矍铄，透着一股学者特有的专注和严谨。他看到林默，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就是林默先生吧？邮件里联系过的。”

“是的，周教授您好，冒昧打扰了。”林默连忙伸出手。

“不打扰不打扰，欢迎欢迎。”周教授与他握了握手，手掌干燥而有力，“地方简陋，让你见笑了。请坐吧。”

他指了指旁边一张勉强清理出来的小凳子。实验室里几乎没有多余的落座空间。

“教授您太客气了。能有机会向您请教，是我的荣幸。”林默在凳子上坐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实验室里的设备。

设备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算不上先进，但保养得还算干净。通风橱里似乎正在进行某种纤维材料的拉伸或固化实验。空气中那股化学试剂的味道更浓了一些。

“喝点什么？这里只有白开水。”周教授拿起一个旧搪瓷缸，准备去接水。

“不用麻烦了教授，我不渴。”林默连忙阻止，“我这次来，主要是对您研究的新型过滤材料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周教授放下搪瓷缸，重新坐回他对面的实验凳上，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哦？林先生也是做相关领域的？”

“是的，我本身是环境工程师，之前也参与过一些空气治理项目，对目前市面上空气净化技术的局限性有一些了解。”林默按照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拜读了您的一些公开论文和项目介绍，感觉您正在探索的方向非常有潜力，或许能解决一些现有技术的痛点。”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了解现有技术的痛点，也确实认为周教授的技术有潜力，只不过这“潜力”的大小，远远超出了周教授目前的想象。

听到林默提及自己的论文，周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和自得，但很快又转为一丝苦笑：“唉，潜力……也许吧。不过这条路不好走啊。我们这个复合纳米纤维的研究，做了快五年了，理论上可行，实验室数据也还不错，但要稳定制备、并且控制成本，还有很多工艺难题没有解决。经费嘛，你也知道，基础研究，不好拿啊。”

他这话带着几分试探，似乎想看看林默的反应。

林默心中了然。这正是他切入的机会。

“教授，我完全理解基础研究的难处。”林默的语气十分诚恳，“但正是因为难，一旦成功，其价值才无可估量。不瞒您说，我个人非常看好高效空气净化领域的未来市场，尤其是能够针对PM0.3甚至更小颗粒物的高效、低阻力、长寿命滤材。我认为这绝对是一个蓝海。”

他顿了顿，看向周教授，眼神中带着期待：“所以，如果您的技术确实有突破的可能性，我个人……或者说我代表的一些朋友，非常愿意提供一些资金支持，帮助您加快研发进度，甚至进行中试生产。”

他刻意模糊了资金来源，用“一些朋友”来暗示自己背后可能有更大的能量，增加谈判的筹码。

周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谨慎。他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哦？投资？”周教授沉吟道，“林默先生，不是我怀疑你的诚意。只是，我们这个项目，目前风险还很高，离真正的商业化应用还有不短的距离。你确定要……”

“风险与机遇并存嘛。”林默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当然，在正式决定投资之前，我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您目前的技术进展和遇到的具体困难。比如，您在邮件里提到的‘工艺瓶颈’，具体是指哪些方面？是材料配比？还是成型工艺？或者后处理环节？”

他抛出的问题非常专业，首指核心。

周教授眼神中的疑虑减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遇到知音般的兴奋。他显然被林默的专业性打动了。

“你问到点子上了！”周教授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主要问题还是在纳米纤维的均匀性和稳定性上。我们采用的是静电纺丝法制备，纤维首径可以做到很细，理论过滤效率很高。但是……”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周教授详细地向林默介绍了他的研究进展、技术难点、以及他对未来发展方向的设想。林默则认真倾听，时不时地提出一些精准的问题，甚至结合自己前世对这项技术后续发展的模糊记忆，旁敲侧击地给出了一些看似不经意、却可能极具启发性的建议。

例如，关于如何提高纤维的均匀性，林默提到了某种特定溶剂配比的可能性；关于降低风阻，他暗示了可以尝试改变纤维的微观结构排列方式……

这些建议都点到即止，没有超出“合理推测”的范畴，但却让周教授越听眼睛越亮，看向林默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成了欣赏和惊喜。

“林先生，你……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周教授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你提的这几个思路，非常有价值！特别是那个溶剂配比的调整，我们之前也考虑过类似方向，但没有你说的这么具体……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林默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己经初步赢得了这位老教授的信任和好感。

“教授过奖了，我只是根据自己的一些工程经验，胡乱提点想法而己。”林默谦虚地笑了笑，“关键还是您多年来的积累和研究。我对您的技术非常有信心。所以，关于合作或者投资的事情……”

“可以谈！当然可以谈！”周教授的态度变得非常积极，“不瞒你说，我们实验室最近正缺一笔资金，用来购买一台新的表征设备，还有一些关键的进口试剂。如果资金能到位，我相信很多工艺难题都能加快解决！”

林默心中一动，问道：“大概需要多少资金？”

周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这个……设备加上试剂，还有一些人员费用，估计……至少需要五十万吧。”

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林默心中一沉。他现在手头几乎没钱了！

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点了点头：“五十万，对于解决您提到的那些关键瓶颈来说，确实不算多。这个资金，我可以解决。”

他语气平淡，仿佛五十万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周教授闻言大喜过望：“真的？那太好了！林先生，你真是雪中送炭啊！”

“不过，”林默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投入资金，自然也需要相应的回报。我希望获得这项技术的独家授权，或者至少是未来商业化收益的主要分成。具体的合作协议，我们需要找个时间详细谈谈。”

他必须掌握主动权，确保这项技术的未来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个……应该的，应该的。”周教授连连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有了资金后可以如何推进实验，对于商业条款并没有过多在意。在他看来，能让研究进行下去就是最大的成功。

“那好，”林默站起身，“教授，今天非常感谢您的坦诚交流，让我受益匪浅。关于合作的具体细节，我们另外约时间详谈。我会尽快准备好合作协议草案和第一笔资金。”

“好好好！随时欢迎！”周教授也站起身，热情地将林默送到实验室门口。

走出实验楼，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林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他成功地搭上了周教授这条线，并且掌握了合作的主动权。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五十万！他现在去哪里弄这五十万？

看来，在疯狂囤货的同时，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再搞到一笔钱了。

林默皱起了眉头，大脑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时间，越来越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