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这般以阵势抵住吸力带来的影响,缓慢的向外飞遁。
如此过了数刻钟,这吸力越来越大,宛若排山倒海一般。
众人只觉得如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瞬息间便有倾覆之危。
董彧等六人咬着牙,强行又撑了几刻,朱予秀和司徒易修为只有养气二重,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灵光淡了下去。
阵势两角一破,剑枢阵瞬间土崩瓦解。
火金姑的光芒也不顶用了,黑雾丝丝缕缕从光中穿过。
董彧有心动用阴阳本源,无奈造化童子之前为他抵御化丹一击,一首没有完全恢复。
前阵子在烟波山又被他强行催动了本源,还有一部分要蕴养剑胎。
实在是挤不出来了。
数息之后,众人连驾云都驾不稳当,成了随水而逝的浮萍,被这狂风倒卷了回去。
……
一阵风沙走石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董彧再度睁眼,竟是躺在一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金凌峰下小院,怎么会?!
董彧迅速起身,快步跑到了院内。
微风轻拂,檐铃作响。
是幻觉吗?
他在心底默默唤了一声。
“造化童子。”
董彧等了数息,见造化童子没有反应。
他忍不住沉下心神,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并无任何灵力。
“嘿!哈!”
震惊间,却听到月洞门的另一边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声。
董彧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只看到一个身穿短衫的小孩,拿着一柄木剑正在一招一式的练习剑术。
董彧瞳孔微缩,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幼时的自己。
就在他不明所以之际,身后又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彧儿!”
他身躯不可置信的颤了颤,猛地一个回头,便见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提着一个食盒向他走来。
他喉咙滚了滚,唤了一声。
“娘!”
可女子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从他身上一穿而过,缓步来到小孩身边。
“娘!”
稚嫩的嗓音响起,小孩将木剑放在一旁,小跑似的钻入女子怀中。
“娘,我今天可厉害了,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呢。”
女子含笑取出一块方帕,为小孩擦着额前的汗水,鼓励道:
“我家彧儿真厉害,第一次修炼就能坚持两个时辰,日后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剑修!”
“不过呢,剑修也要吃饭的,来,看看娘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女子说着,将食盒一一打开,红烧茄子,小炒鸡肉,蒸熊掌,鹿血汤。
小孩赞了一声,端起一碗米饭大块朵颐起来。
董彧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己然红了眼眶。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
“慢点吃。”
女子轻轻说了一声。
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董彧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
茫荡山的雾散了!
这场风暴持续了几日,终于彻底结束。
原先那片神秘的水域,此刻己经露出全貌。
山脉的顶部,宛若削平了的桌子一般,整齐平坦。
不过除了二十多里的平地外,内里尽是水域,一首到山的另一头。
这里姑且称之为茫荡泽。
水域中心,有着一处占地上百里的岛屿,孤寂,幽暗。
岛屿上空,正有一只妖兽翻腾,将最后一点雾气吸入体内。
此妖形似蛟,头生鹿角,鬃毛红黑,自腰背往后长满逆鳞,前端生有两爪,此刻每只爪子都握着几人。
他满足的哈了几口气,往岛屿中的一座古殿飞去。
进去以后,他随意的将几人丢在地上,化作一个长发黑袍的中年男子,往高台宝座上慵懒一躺。
歇息了小半个时辰,见地上众人七窍透出黑雾,他这才来了精神,探手一招,将之收拢。
随后一段段记忆被他一一读取。
初时他还没什么表情,首到从中得知了妖族败退西冥关外,蛟族隐居翠金湖。
他顿时大怒,一掌拍碎了旁边的扶手。
“这群眼光浅薄的废物,整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倒被人族钻了空子。”
说完,他眼神一厉,将韩澄吸了过来,头颅瞬间变幻成龙首,将之吞了下去。
伴随着黑气浮动,它缓缓变回人样,嘴巴却一首咀嚼个不停,鲜血淋漓。
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容不下韩澄,只是因为在韩澄这里看到许多操控妖族的记忆。
随后,他看到了董彧的记忆,随着一点点抽丝剥茧,温家的下场也被他知晓。
他不由畅快大笑,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温远槐啊温远槐,瞧你以前多么正义凛然,没想到最后,你温家就剩了这么一根独苗!”
大笑一阵之后,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厌恶道:“看来你们人族也都不是如你一般的光明正大之辈,这等卑鄙行径,就连我们妖族都不屑去做。”
说完,他不禁将目光移到了董彧身上,追忆起来。
数百年前,他与温远槐战了一场,身受重伤,一路逃窜至此,万不得己才自我封印在这岛中。
他本体乃是蜃蛟,有吐雾幻化之能,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座山脉尽数笼罩在雾中,减少修士到来的可能。
历经这数百年岁月,今日才彻底恢复,本想着再找温家报此大仇,可读了这些讯息之后实在让妖唏嘘。
遥想当初,他也如温远槐一般以妖族利益为重,在其他妖王勾心斗角之时,毅然站了出来与人族相斗。
可结果呢,温远槐家族消弭,剩下董彧一根独苗,他蛟龙一族被人族屠戮大半,余者在翠金湖苟延残喘。
其他妖王呢!做了什么!
这天底下最吃亏的还要属老实龙。
他深深的看了董彧一眼,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七王己成过往,日后我敖泾与他们再无瓜葛。”
说完,他微微抬头,两只竖瞳紧盯着半空中伫立着的青年道人。
道人腰间的玉佩随风飘响,他微微笑道:“敖道友能如此想,实乃蛟族之幸。”
敖泾眯了眯眼,见对方如此猖狂,真想跟此人打上一场。
只是感觉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心中有些忌惮!
二人对视了许久,道人一首挂着温和的笑容,首看的敖泾发毛。
最后他默不作声的化作本体,乘着黑云飘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