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旧的破庙里,发霉的贡果散落一地。
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将少年的头摁在铺满杂草的泥地上。
少年不知摁住他的人是谁,只知在他心中,是敬重了十几年的人。
悲痛欲绝,不可置信。
耳边,是那低沉的冷笑声,
“屁股翘的这么高,还说你不想要?”
“不——!”
唐四夕猛得睁开眼,眼前,是明晃晃的白色吊灯。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唐四夕关掉闹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又是这个噩梦,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悲怆,绝望,怨恨,憎恶,无数次让唐四夕窒息得险些死掉,没发生过,却真实的要命。
他往被子上泄愤地捶了一把,为了那个梦里连脸都没看见过的“先生”。
————
海滨城灵气复苏,大量灵气生长弥散。
唐四夕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将攒了两个月的灵气缓缓嵌入到某宝上9.9包邮来的魔法棒中。
最近灵符涨价不少,若这法棒真能炼成法器,他就再也不用买那些坑死鬼的纸片了。
唐四夕聚精会神,控御着灵气进入魔法棒的底端,层层引进法棒之中。
就在关键时候...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滴人儿~~...”
“哎哎哎别!”
突然跳出来的歌声让唐四夕猛的一抖,御灵之力失脱。
失去控制的灵气像自由的弹力球一样,在房间中肆意横跳反复穿梭,一时半会儿是落不下了。
唐四夕咬着牙,不耐烦地接下电话。
“怎么着大学生,您老又闲得慌是吧?”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唐四夕,好消息,我刚刚在电线杆子上看见一个消息。”
“诚邀赘婿还是重金求子?”
“哎哟~你可想得美,山丞小区有条金毛丢了,你赶紧来,晚一步可就落别人手里了。”
又是寻猫找狗的小事儿,唐四夕兴趣甚微,蝇头小利挣得块儿八毛连一张符都买不起。
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一件正经的大活儿都没接过,再这么下去房贷都还不上。
“朱小花,我得告诉你,我可是师从玄灵山的,是个正儿八经的术士,找狗这种事儿对我来说...
“两千。”
“简直就是专业对口。”
唐四夕恬不知耻一转话锋,有点惊喜,
“两千啊够大方的,位置在哪发给我,我二十分钟内必到。”
半小时后,一辆二手银色六菱宏光面包车停在山丞小区门口,唐四夕背着小白挎包帅气下车,将小车门锁了锁。
大学生朱小花紧了紧颈口迎了上来,
“今年的四月份可真不暖和,往常这个时候都去踏青了。”
朱小花是个穷b大学生,跟这个同样穷比的唐四夕合作,给人寻猫找狗抓小三,运气好的时候能接个大一点的。
唐四夕朝她伸手,“照片,还有那个,有狗用过的东西最好,有点气味就行。”
朱小花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个人,“我没有,但我给失主约出来了。”
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个子矮挫,裘衣披身,珠光宝气,看样子像家里炸过一身暴发气儿。
唐四夕递去名片,她瞥了一眼,没接,只扫了上面“驱邪除祟消怨化结”八个字。
“唐大师,我早上下楼溜我孙子,刚出这个小区就丢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的,麻烦你一定要找到我孙子!”
“好说。”
唐四夕取了一截狗毛,化了一张灵符,双手合,无形中脚下生出一道灵阵,阵上又生出无数像花瓣一般小的白色灵子。
灵子在头上盘旋一阵,一齐朝一个方向游去。
唐四夕:“找到了,上车。”
唐四夕骄傲地戴上墨镜,这一刻他已经帅到顶峰。
朱小花蓄势待发,恭敬给妇人开门。
妇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小面包车不常收拾,后座上落了点灰,几本杂志几个塑料袋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着,实难下座。
唐四夕也看出妇人为难,大方道,
“大姐你在这儿等着吧,十分钟我们就回来了。”
朱小花门还没关,一脚油车就飞出去了。
面包车七拐八绕,开进五里地外一个旧小区。
两千块就在眼前,唐四夕摩拳擦掌不敢松懈。
以往都是三百五百的酬金,今儿可是两千啊,够买两张好灵符了,不像他现在穷的只能用低级的鬼爆石。
停好车,朱小花张开寻狗的告示给唐四夕看,俩人像精英神探一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闯进小区。
好在没个门卫拦着,进入小区倒是顺利。
跟着灵子寻摸了两分钟,两栋楼后的一拐角,就看见花园深处的草坪上卧着条金毛。
金毛旁边还有个狗子,光天化日之下正在进行不可描述之事。
估计这俩都憋得不行,毕竟春天了,能理解的。
按以前,唐四夕可以等会儿,毕竟狗之常情,但今天真不行,谁能想到边上站俩拿广告的同行。
俩中年男,看海报,又看狗,准备趁机动手。
唐四夕对朱小花眨眼,朱小花得一声冲进草坪里,毫不留情地将正在运动的两千块抱在怀中,撒腿就往小区外面跑。
被捷足先登后来居上,俩叔叔一股子暴怒,唐四夕在花园里抽了根棍子,截断他们去追朱小花的路。
气压极低,气场强力,冲撞唐四夕扬着头,大拇指指后头,
“别动,这是,我的。“
只一个少年人,倒给两个中年人逼的浑身冷,对视一眼,灰溜溜退掉。唐四夕吐了一口,转身回车。
交狗,拿钱,狗子萎了,唐四夕说这是撞邪,又讹了两千。
滨海城海事大学门口,唐四夕抽了一根烟等着朱小花存钱。
平时一九分的账,今天跟朱小花二八。
没因为别的,就因为刚开学。
朱小花家境差了点,刚交完学费日子肯定紧巴,唐四夕不想朱小花过的太难。
因为那种难到骨子里的,忍饥挨饿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也不想看别人过。
朱小花存好钱给唐四夕带了杯奶茶,二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边看海边聊天。
“老唐,最近活儿怎么样?”
唐四夕摇头,“不咋样,年后就接了一单,省吃俭用吃老底儿呢。”
“你不是道士吗?干嘛不给自已算彩票呢?”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道士,顶多是习了点道法。
而且彩票那种东西属于天命,那是命里算好的东西,拿了不该自已有的东西坏了命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四夕手机亮屏,屏幕上的一个长发清冷的美人显了出来。
美人青丝长泄,手持碧蓝金缕青鞭,肤白美貌如辰之眸,只一侧脸也能看出倾国姿色。
一袭纱衣点翠,犹如千年雪巅上的红莲,高岭之花,不可攀越。
美,真的美,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这惊为天人的美貌所震撼,若不是手机像素差些,朱小花一定会觉得这是电脑合成的。
朱小花没忍住,问唐四夕,“这壁纸你两年都没换,他是谁啊?”
唐四夕的眼神极致温柔,他怜爱地用指尖蹭了蹭那人的脸,感觉灰色的人生有了色彩。
“他叫陆凛星,是我媳妇儿。”
朱小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猛吸一口气,“你做梦呢吧,这么好看的人能给你当媳妇儿?他瞎了看上你?”
唐四夕低垂着眼眸,神色满是落寞。
“他真是我媳妇儿,初次见他我也不敢相信,但命就是这样安排了。”
自朱小花认识唐四夕时候,他就是个万年的老光棍,身边从未有什么人,更没有这么好看的人。
迎着唐四夕的深情,朱小花问他,“那他人呢?”
“他...已经死了。”